[人间.衍月]
香炉里升起婀娜的烟雾,暧昧的缠着美人塌上的美艳人儿。那美人慵懒的歪着,衣襟也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,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,让人遐想联翩。
“衍月相公,您要的吃食酒水来了”一名模样俊秀青年敲门进来,低头把吃食酒水摆在桌上,衍月懒洋洋的答应一声,随即问道"冗云,那边可有消息? ”冗云抬头看向衍月,恭敬的回答: "据说那位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,相公准备的一切都可派上用场了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上几分不安和不舍“……相公当真要如此做? "衍月点头,拿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。“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,为此还负上背叛师门的罪名,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。”衍月冷笑一声,挥手赶人“我意已决,勿要再说。”
冗云低头应下,藏下眸中不忍,他早知衍月已不在意生死,只是他与衍月相伴多年,到底无法就这般看着衍月赴死,只恨他自己无用,帮不上衍月...…他按下心中翻腾的苦意,躬身出去了。
衍月看着作小厮打扮的冗云出去,手撑着头,低低的笑起来,红了眼圈儿。
“我终于可以....终于”衍月拎起酒壶,就这么整壶灌下去,仍旧低低的笑着。
窗外风雨大作,树影摇动,衍月直过了四更天才睡去。
长安有条街,繁华似梦,“人间”便在此。
这里做皮肉生意,为世人所不齿,却又日进斗金。这里有最好的佳酿,有着世上最美的姑娘,有着世上最大的赌坊,还有世上最灵通的情报消息和种类最多的药,这里是世间最富裕、最特殊的人聚集之地。
那一夜,"人间"放出消息,“谪仙”衍月相公要在众多宾客中挑一人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。
他算准了沉迷美色的唐同甫一定会来 。
衍月已经记不清那时他是怎么上台表演,怎么走下台,在众多宾客中点出那个看痴了的唐同甫的。
他亲自引着唐同甫走进那暧昧的厢房,放荡的勾引男人搂住自己的腰,下贱的亲吻着自己最大的仇人,在下体被贯穿时耻辱的发出呻吟。
他记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痛,只知道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撕扯着,血液流失了一半,整颗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。
唐同甫在他的身上驰骋,一次次冲击着他,他感觉自己要死了,可唐同甫还未满足,他还要更加肆虐一番,一直折磨到自己晕死过去。
他好恨。
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,他要忍着耻辱、仇恨取悦唐同甫,他要告诉所有人,他衍月是个肮脏的男妓,告诉世人他是无害的,这样,他才能接近唐同甫,他才有报仇的机会。
[人间.冗云]
衍月猛的睁开眼睛,在黑暗中喘着粗气,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身来,窗外天刚蒙蒙亮。衍月走到桌前,咋夜的吃食摆在桌上,一口未动,酒壶已经空了,歪倒在桌上。
衍月双手撑着桌子,红着眼睛,呆了好一会儿,忽然猛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扫下了桌。
哐啷!瓷器落地的声音,震醒了睡在外间的冗云。冗云慌慌忙忙推门进来,见到屋内一片狼藉,忙把门锁上。
衍月跌坐在一旁的美人塌上,浑身发抖,脸色苍白。“相公!相公! "冗云轻声唤他,衍月抓住冗云的胳膊,“冗云,我梦见那个人了。”冗云一愣,下意识揽住衍月“都过去了”。
衍月靠在冗云肩窝,凄惨的笑了一声“若我死了,你得好好儿活,世上有趣之物,我可全指着你替我看了……”这话说的凄凉,冗云红了眼眶,拉住衍月的手,扭过头不言语,半响才道"你要看便自己看……”
衍月笑了,这笑容却透着一股子暮气,他一字一句道"冗云,十年前我们两家的灭门之仇,不能不报。”
冗云转头看向衍月,心中百味杂陈。他沉默的看了衍月良久,松开手,退回到正常的主仆距离,才缓缓说道:“冗云一切遵照相公吩咐。”
“如此,你且出去吧。"衍月轻轻闭上眼睛,不想让冗云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泪珠。
冗云收拾好地上的残羹碎片后便低头退了出去,把房门关好,心神恍惚的回了自己的小房间,他抬眼看向窗外,天已大亮了,太阳光照进来,晃的他一阵眩晕。
十三年前,衍月还是白虹小公子,他还是白虹的伴读书童清平。
他家是书香门第,但是生活清苦十分,甚至供不起清平上私塾,无奈把他送到白虹身边做伴读书童,一路跟着白虹一起读书。
白虹虽然天资聪颖,可他性情乖张,从小便没什么朋友;清平体弱,性子温吞,受欺负了也一声不吭。白虹是看不得清平那副委屈的小媳妇样的,会带一帮子家仆押着想息事宁人的清平去找人兴师问罪。
他两个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一直长到十一二岁,却突生变故。
唐同甫凭着一枚玉简便咬定白虹家的人同魔道勾结,打着正义的旗号领了一帮子武林同盟将白虹家灭门,又因着清平和白虹交好,也将与武林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清平一家杀了个干净。
白虹和清平二人在一片混乱中被白虹家的老奴护着逃了出来,因着二人的身份、名字都十分敏感,不得不改名换姓。
至此,白虹就是衍月,清平就是冗云。
老奴带着两个孩子逃到了南陵郡,躲在城郊的农舍里,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武林盟的追杀。
清平常常梦见父母和白家满门被杀时的场景,总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,更不消说矜贵的小公子白虹了。他们二人挤在一张床上睡, 白虹连熟睡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的,清平会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抚平,他知道这般无用,只是看不得白虹难过罢了。他经常看白虹睡着睡着突然梦魇,便学着父母哄年幼的弟弟的样子,搂着白虹,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,哼着歌儿哄他入睡。
老奴还是太老了,在清平十三岁时病逝了。
那天白虹在老奴的尸体面前跪了很久很久,隔天白虹便跟他说要去辟翊派拜师习武,问他是否要同去。清平垂下眸子,语气稀松:“你去哪我都陪着,哪怕是你去阎罗面前呢。”
白虹拜入了辟翊派门下习武,清平在门中藏书阁求了份差事。
三年后,武林盟发现,那玉佩不过是魔教用来挑拨的幌子罢了,以唐同甫为首的武林盟在真相水落石出后,撤了对清平和白虹的追捕令,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动静;十几口人命,在在打着“正义”名号的权利面前,也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。
清平十九岁了,白虹越长越俊美,清平常常望着白虹出神,眼里情愫深沉。
当白虹告诉清平,他决定去“人间"做男妓时,清平整个人好似被雷劈过,僵硬了许久,他想问白虹为何要选这种方式,却说不出口。
白虹的脸色本就苍白,此时更苍白了,半晌,才苦笑道: "我资质平平,再给再给我十年恐怕我都不会有同唐同甫抗衡的实力,况且他的势力愈发壮大……如此……我才有报仇的机会。"清平怔忡,一时无话。
白虹不是不知道清平眼中深沉的爱意意味着什么,他贪恋清平的温暖,也想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傻清平。
可他不敢,也不能。
那些血海深仇,那些仇人的鲜血,那些冤屈和屈辱,他们都必须亲自去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