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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姥走了。 当情绪压抑,无处诉说的时候,才发现原来论坛里并没有情感区,便只好在这自说自话。 昨天得知姥姥住院,本是意料之中的事,毕竟是个年近九十、常年卧床的人。可听到胃穿孔、食物流到腹腔,竟心如刀割,痛得呼吸不得。 姥姥是个是非之人,记得20多年前,她和姥爷的另一个养女卖了他们宅院,又将他们从农村赶到城里的我们家,之后很长时间都生活在一个院子。
二老没有子女,在农村可能被言语多了,以至于姥姥的性格很是乖僻,嘴里从来说不得人好,不论是姥爷,还是身为养女的我的母亲,包括我,她都会有端无端地找找茬,说说坏话。 童年里她给我最深的印象只有三个,一个是我带着小伙伴上房揭瓦时对我们不堪入耳的骂;一个就是她喜欢养动物,特别是猫;还有一个会在后面说。
那时的院子比较大,父亲给二老盖了房子后还能剩下一点地方,便养了鸡、种了花,我童年大半时间都打发在了这里。还记得在花间捉虫,在鸡舍里喂鸡,不时还养几只鹌鹑,有一次鹌鹑下了蛋,我非要孵出来,姥姥就把蛋放到炕头用布盖着,想不到后来还真孵了出来,甚是可爱。 期间我陆续养过六只猫,虽然都是我弄回家的,可几乎都不是我亲自喂,它们只要闲着,都会趴在姥姥家的炕上,姥姥便会为它们梳毛、抚摸,犹如亲子。 只是这些动物到后来都走丢或者被偷了。 这里要说前面的“还有一个”。因为二老的特殊原因,收养了两个养女,一个是母亲,另一个就是那个把他们从农村赶出来的侄女,后文称她“胖子”。 胖子和姥姥的血缘比母亲稍微近一点,所以更得宠一些,年幼的时候可以少干活,长大以后还能为了“买卖”而使二老让出房院。即便父母收留了他们,姥姥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,总想着为胖子谋点利益。每当胖子或者别的亲戚来串门,她都要在人前抱怨一番我家的不是。因此母亲被气哭、气晕了无数次,这便是童年最深的印象之一。 时间慢慢溜走,虽慢却又如弹指间。我上了大学,住了近20年的老宅也拆迁了,谁也没想到这会成为另一根导火索。 回迁房下来后,胖子认为两套房中的一套是老人的,理应传给他们一半。可这房子分明是在我家的院子里由我家盖给老人住的,怎么好人做到底反而还得割地赔款呢?本是二老一句话可以澄清解决的问题,可在姥姥的偏心下,胖子的贪心还真变得“有理有据”起来,甚至一时间我家“虐待老人”、“不给老人饭吃”的传言都出来了,此时他们仍然住着回迁的那套房。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,姥姥突然想和胖子一起过了,此时胖子的买卖已颇有收获,有个百万积蓄,便闹了一番就老人接走了。 我还记得当时全家都舒了口气,终于闹到头,不用再扯皮。哪知半年后老人又被送了回来,不同的是姥爷呆了、姥姥瘸了。 原来他们在那边只能吃工人的剩饭,姥姥还摔断了腿,也没送去治……这时房子已经租了出去,双方一商量,送敬老院,费用双方各半。 再后来的后来,就是我家去看她,她说胖子的不好,胖子去看她,她说我们家的不好。 不久后姥爷不行了,住了半个月院,姥姥唯一做的事就是不让抢救,省钱给她养老,并且表示自己走了以后也不要跟姥爷葬在一起——她始终对没有孩子而遭村人闲话无法释怀。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二姐,她小时曾在姥姥姥爷家寄养了几年,也是姥姥唯一真心爱着的人。在姥爷住院期间,她和胖子陪护的时间比例是50:1。姥爷走后,姥姥更加没人照顾,几乎就是在敬老院、二姐家虚度余生。骨折没及时医治导致她再也没法站立,躺得久了干脆连起身都不能,手指也变得僵硬。幸在二姐的悉心照料,这样持续了近十年,胖子也逐渐放弃了争夺财产的企图。 由于近五年我都生活在外地,同姥姥接触的机会更加屈指可数了。只知道每次回去,她都是躺着一动不动,却思路清晰,对答自如——大概和早年做过神婆有关。除此之外就是对敬老院室友的抱怨了,我则会在枕头下塞些生活费,然后借故离开。 我知道每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这次过年去探望,她已经口齿不清。只记得她面容已经走样,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懂。我塞下红包就逃开了,一边逃一边后悔,我大概知道终于到了最后一次,却无法面对! 回到郑州23天后,大姐打来电话,姥姥住院了,之前拉肚子,吃了几天药好了,到昨天却突然又拉,还吐血丝,送去医院已经不能说话…… 又给几个家人打去电话,印证了我想象中的严重性。打到二姐的号,她带着哭腔问我该不该手术,如果不手术随时会死,手术的话可能麻醉过程就不行了,即便成功也是植物人,插管维持几个月后还是得死…… 电话中我得知姥姥一直睁着眼,意识尚存,但是只能张嘴发不出声音。她一直很怕死,这次也是,二姐安慰她说先消炎几天就可以手术,这可以是真话也可以是假话,这个决定权莫名其妙的就落到了我身上! 在我的宠物荷兰猪病重时,我曾不计代价地让医院抢救,可是这次却犹豫了!姥姥躺了十年,能受的罪受了个遍,我甚至曾卑鄙地想她为什么还要活着,给自己和家人平添烦恼。这时我却为自己而脸红,多么想让她多活哪怕一年啊!无数个画面浮现出来,蘸着姥爷做的酱——这辈子也没机会吃到那么好吃的酱,和姥姥姥爷坐在炕头吃着自己种的小白菜,嚼着姥姥用地灶做得有点干的米饭,姥爷说“粗米淡饭的吃着健康”……姥姥抱怨姥爷看电视吵,却每次电视出问题都像天塌下来一样找我修……我从小就拆各种电器,她在一边骂我败家,抱怨母亲不好好管教我……每次和她发生矛盾她都会添油加醋地告状,编出各种我自己都说不出口的脏话…… “别让她受罪了。”我亲自判下死刑,二姐应承了。 今天醒来,微信上看到消息,姥姥走了。打去电话时已经偷偷送回乡里下葬,土葬。 姥姥没念过书,目不识丁,即便在天堂也看不懂我现在写的什么,但我多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!
自此,在这个世界我不再有奶奶、爷爷、姥爷,和姥姥。 |